西黑冠長臂猿
“你看,左前方的那幾棵樹上有幾只長臂猿,這是G6群,一群長臂猿就是一個家庭,這群共有8只,5只成年猿,3只幼猿……”護林員熊有富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長臂猿的行為,一邊和筆者介紹他負責追蹤長臂猿的情況。
在云南省普洱市景東縣無量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中,生活著全球種群數(shù)量最為集中的西黑冠長臂猿,早在80、90年代,就有國際靈長類專家關注到,并建議對長臂猿進行保護和研究,因此從上世紀末開始,中科院昆明動物所和景東縣就聯(lián)合開展了對長臂猿的保護和研究。
無量山
熊有富1978年出生在無量山一個叫大寨子的村子,自幼在山間奔跑,追過麂子,也被豺狗攆過,這也使他能在林間穿梭自如,練就了“凌波微步”。2010年,長臂猿觀測站要擴大長臂猿監(jiān)測研究范圍,需要增加追蹤長臂猿的護林員,熊有富為了謀生計,成為了其中的一員,自此和長臂猿結下了不解的“猿份”。
在大寨子長臂猿觀測站,科研人員開創(chuàng)了全球野外不投食“習慣化”黑冠長臂猿的先河。所謂“習慣化”就是適應人類經(jīng)常性的出現(xiàn)在它生活的場景而不驚慌逃走,可以和平共處。熊有富協(xié)助科學家開展的就是代號為“G6”群長臂猿的習慣化,以及行為生態(tài)學研究,一干就是十二年。
早晨天才蒙蒙亮,吃過早飯,帶上干糧,筆者跟隨熊有富和他的隊友進入森林,尋著長臂猿啼鳴傳來的方向跑去。說是跑,但大多時候根本沒有路,只能手腳并用、連滾帶爬。為了保障筆者的安全,追猿隊伍明顯放慢了節(jié)奏。淌過溪流、翻越崖壁,有時長臂猿就在對面,而腳下卻是百丈絕壁,無路可走,只能繞到谷底又爬上山坡。熊有富的工作需要每個月提交長臂猿50個小時的監(jiān)測數(shù)據(jù),這些數(shù)據(jù)需要在肉眼可見的地方仔細觀察長臂猿的一舉一動,每5分鐘記錄一次。
“冬春季節(jié)追猿要更容易些,6-9月是雨季,水氣太大,能見度低,再加上泥滑路爛,很多時候在林子里走上一天,跑斷腿都見不到長臂猿的影子,算做無用功了”,熊有富說。
西黑冠長臂猿
無量山原始森林山高林密、絕壁縱橫,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或跌落懸崖,再加上有很多野生動物活動,還有毒蛇猛獸,工作不僅艱苦,還充滿了危險和挑戰(zhàn)。
休息的時候,熊有富向筆者介紹他剛開始追猿的時候,他們的團隊僅用了4個月的時間就習慣化了“G6”西黑冠長臂猿家庭,據(jù)團隊的專家說這是中國野生長臂猿研究史上的奇跡。4個月是什么概念?要知道,長臂猿群體習慣化時間一般需要花費數(shù)年。得知了這些,也讓他感到無比自豪,一個山野村夫竟然也能為國家做貢獻。筆者看得出來,每每談到長臂猿,這位不善言談的彝族漢子眼睛就格外明亮,閃爍著光芒。
熊有富在工作中
夜幕降臨,筆者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,和熊有富一同回到了他在觀測站不遠處的家。一進門,一雙兒女便高興的圍著熊有富,要他講今天追猿碰到的趣事;他愛人李紅趕緊招呼我們坐下喝水,端上噴香的飯菜。
彝家溫暖的火塘映紅了李紅的臉,她向筆者講述:“我生老大的時候,他就沒再追猿,回家來做活計,照顧我,但是看得出來,他喜歡追猿,每天早上聽到長臂猿叫,他就要站在院子里聽好一會兒,有時睡覺也會夢見長臂猿。后來想想,既然他那么喜歡這個工作,還是要支持他,就鼓勵他回觀測站繼續(xù)追猿。有時候會和他開玩笑,你愛長臂猿比愛老婆娃娃還多,做夢也會夢見長臂猿”,李紅爽朗地笑著。
自2014年以來,長臂猿巡護監(jiān)測隊正式成立,因為之前積累了豐富的監(jiān)測經(jīng)驗,熊有富成為了監(jiān)測隊的核心巡護員。在這些年的巡護中,熊有富拍攝了3000多段長臂猿監(jiān)測視頻,其中有長臂猿玩耍、喝水、交配、捕食鼯鼠和鳥蛋等行為的珍貴畫面,為科學家研究長臂猿提供了詳實的資料,同時通過各級媒體的報道,讓更多的人了解了西黑冠長臂猿這一珍稀瀕危物種。
去年,熊有富第二次參加了十年一次的西黑冠長臂猿種群數(shù)量調(diào)查,調(diào)查結果顯示:西黑冠長臂猿種群數(shù)量從2011年的87群500余只增長到104群600余只。
“那天,我激動了好久,這十年也是我追猿的十年,它們像我的孩子一樣,我看著小猿出生,慢慢長大,每一個面孔和聲音我都能認得一清二楚,看到它們越來越好,我走過的路和流過的汗都是值得的”,熊有富說。
2010年至今,無量山大寨子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了熊有富日復一日的足跡,根據(jù)巡護軟件的記錄,熊有富一共采集了80000多條行為學數(shù)據(jù),走過了近兩萬公里的追猿路,手機里也一一記錄著他的“猿”味人生。
注:文中所有圖片由無量山哀牢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景東管護局提供
作者:凡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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